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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眼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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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眼熟

饒是對魔族局勢一竅不通, 聞楹也心中清楚,這位七幽王青昊似乎來者不善。

她看向男寵:“你是姨母身旁近侍,本宮問你, 她往日待外頭這人如何?”

“據屬下所知, 尊上與他並不熟悉,往日也從未提起過這人。”

聽男寵這般說, 聞楹心中飛快地有了盤算。

她拖延了片刻, 等到外頭青昊再度開口:“尊上為何不出聲, 莫非是臣說錯了什麼?”

聞楹冷笑一聲, 並且故意提高音量, 好讓外面之人聽到笑中的輕蔑之意。

接著, 她方才不緊不慢朝殿外走去:“本宮在與姨母商議事情, 何時輪得到不三不四的人插嘴?”

說話間, 聞楹已走到殿門之後。

守衛忙打開大門, 叫她看清這位七幽王的模樣。

與魔族大多數人相同,七幽王生得煞氣騰騰, 身上所著的盔甲更顯出此人魁梧的身形, 眉眼間卻又難掩對聞楹居高臨下的打量,一眼看上去就絕非善類。

聞楹心中不由得一突。

但她知曉自己絕不能露出一絲怯意來, 否則便叫人看穿了。

時間一點一滴過去, 七幽王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看著她,似乎想要看出聞楹是否在虛張聲勢。

聞楹微微皺眉, 流露出一絲不悅。

她沒有多說半句廢話, 下一秒,手中便已召出長劍, 劍身對準他的脖頸。

聞楹瞇起雙眼,她冷聲道:“本宮瞧你甚是礙眼, 煩請七幽王速速離去,否則便莫要怪我無禮了。”

這劍,是她從神境帶回來,往日戚斂隨身佩帶的那柄劍。

長劍猶帶弒殺墮龍之後的威壓,逼得七幽王不敢再小覷聞楹,這才低下了頭拱手拜見她:“公主身為魔界的人,竟會用仙界的劍,當真是叫人大開眼界,尊上瞧見了竟也不惱?”

最後半句話,他說得意味深長,並且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識。

察覺到他話中的試探之意,聞楹握住劍柄的手指更緊了幾分:“姨母樂意縱容本宮,與你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又有何幹?”

“我看倒是七幽王居心不良,以己度人,以為本宮用仙界的劍便是居心叵測,焉知不安於分的卻另有其人?”

她這一番話,顯然是在含沙射影。

七幽王沒有意料到,這傳聞中脾性溫和的公主,竟是這般囂張的性子。

泛著冷光的劍逼在脖頸間,叫他心中不由得怯退,可想到不久前收到的那封密信,七幽王心中一橫,下定了破釜沈舟的決心般,硬要朝寢殿內闖去:

“臣只是想見尊上一面,還請公主讓路,否則便莫要怪在下不客……”

然而,他想像中的沖突並未發生。

聞楹收起了劍,面上的薄怒也轉為微微一笑,她讓到一旁:“好啊,七幽王不妨在這個時候進去,你猜自己若是擾了姨母的興致,她會怎麼對你?”

她這一退,反倒叫七幽王遲疑了起來——

身為魔界共主,八十六喜怒無常而又嗜殺的性情人盡皆知,七幽王也不例外。

若沒有魔尊允許,他貿然進去,惹惱了她的後果不堪設想。

只不過倘若那密信上說的是真,自己又豈能錯過這大好機會……

七幽王稍有遲疑,便聽得聞楹冷哼:“怎麼,七幽王方才不是還鬧著要進去,本宮讓開後卻又不敢了?”

她放低了聲音,像是看破他遲疑的緣由:“還是說,你做賊心虛,害怕叫姨母看穿你的心思?”

說著,聞楹擡起了手中的劍,卻只是將它平放在身前似在觀賞,指尖輕輕敲打著銀冷劍身。

像是在彈奏一只風花雪月的琴調。

她越是松弛平穩,七幽王心中愈發驚疑不定——他的父王才在不久前因意圖謀逆而死無葬身之地,而自己收到的密信,焉知不是魔尊的試探,只為故意設局引他入甕……

思及至此,七幽王背後不由驚出一身冷汗。

他後退了半步,畢恭畢敬地對聞楹行了個大禮:“是臣一時心急,太過想要面見尊上,這才失了規矩,望公主海涵。”

說罷,他已退到階下,撩起衣袍下跪行禮,對著殿內高聲道:“臣自知冒犯,還請尊上恕罪。”

殿門之後,傳來魔尊八十六冰冷的聲調:“既然知道冒犯,還不快滾——”

這一出聲,叫七幽王渾身一僵,他重重叩首:“是。”

說著,青昊忙不疊起身,朝庭院外退去。

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,聞楹這才

松了口氣。

這一出空城計,總算是沒有失效,否則她真不知道,自己還能如何應對。

至於方才魔尊的聲音,聞楹無比希望,真的是姨母回來了。

然而等她返回殿中,瞧見的卻依舊是那位戰戰兢兢的男寵:“屬、屬下方才可有何處做得不好……”

“沒有,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”

若不是他學著魔尊說話,只怕七幽王未必會信服離開。

可就算眼下他走了,等回過味來,未必不會用旁的法子試探。

若姨母失蹤的消息當真叫人曉得,魔界必定會掀起腥風血雨。

所以,下一步該如何做?

聞楹走到桌旁,試圖倒一杯茶水讓自己緩緩,可提起茶壺時,她才發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。

放下茶壺,她深深吸氣,閉上了雙眼——冷靜,再冷靜……聞楹下意識握住師姐留下的那柄劍,腦海中浮現一雙漆黑的眼。

不如將這想像成一場惡戰,如果自己是戚斂,又會怎麼做?

半晌過後,聞楹揉了揉額心,眉宇間多出一絲凝重。

她走出殿外,對守衛道:“尊上吩咐,即刻去傳二百五殿下前來,你們快去快回,不許叫任何人知道。”

.

是夜,聞楹離開了自己的寢宮。

夜色降臨下的魔界,是宮燈都照不透的濃墨般黑霧,四下游走了整日的魔氣也都消停下來,靜靜蟄伏在草木墻頭間。

聞楹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鬥篷,朝魔宮深處走去。

直到一炷香後,她方才在一座石殿前停了下來。

看守殿門的守衛甚是敏銳,頓時沈聲問道:“來者何人?”

聞楹一言不發,只是取出手中一枚權杖來。

守衛退下了,將門打開放她進去。

石殿中別無他物,唯有幽暗的油燈發著微亮。

靜謐之中,聞楹的腳步聲回響起來,她一直朝前走著,直到走到石殿深處,在一面雕刻著詭異花紋的石墻前停了下來。

她擡起指尖,摩挲著將權杖嵌入剛好吻合的一處花紋之中。

下一刻,石壁應聲而動,竟是一道門向兩邊打開。

盡管心中早有準備,但在看清石門後的景象後,聞楹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——數丈寬的池中,粘稠濃郁的綠液正在翻湧中吐泡,像是被猛火燒得快要沸騰起來。

對於這看上去令人作嘔的液體,聞楹並不陌生。

在她來到魔界的頭一回,魔尊八十六便是用這樣一杯隕日泉的魔液,覺醒了她的魔骨,也叫她痛不欲生。

僅僅是一杯而已,便能折磨得她奄奄一息,倘若自己整個人泡入這池中……聞楹齒間不禁打顫,下意識想要後退。

可是聞楹別無他法。

白日裏,自己先是假借魔尊的名義,讓二百五舅舅率領魔族數名精兵,以大不敬的名義,將七幽王扣押進魔族的石牢。

但這只是緩了燃眉之急,就算沒有七幽王,保不齊還有旁人作亂。

唯有自己變得更強,方能夠掌控局勢。

思及至此,聞楹眼中閃過一絲堅決,她閉上雙眼,顫著手解開腰間的束帶。

鬥篷,披帛,碧色襦裙……聞楹身間所著,皆悄聲落於地面。

隨後她向前走去,探出腳尖,打算沈入這一汪渾濁不清的隕日泉中。

足尖尚未觸到綠色泉水,聞楹卻倒吸一口涼氣,猛地收回腳來。

好痛——

如同被燒得火紅的針尖,齊齊朝她肌膚刺來。

聞楹咬了咬牙,腦海中回想起八十六曾同她說過的話:

“修仙之人有洗髓的靈藥靈池,魔族自然也有能夠讓你變強的力量,光是能遣使魔氣還不夠,你若能到隕日泉中泡上三天三夜,這魔界除了本尊,便無人能是你的對手。”

彼時聞楹一千一萬個不情願,畢竟她從未想真的成魔。

可事已至此,哪裏輪得到她願不願意。

聞楹沒有再給自己遲疑的機會,她張開雙臂,直直向池中倒去。

“唔……”低微的痛吟聲,回響在石室之中。

與先前服下隕日泉液之後,五臟六腑傳開的痛意不同,這一回滾燙的疼意是先從肌膚間蔓延開。

仿佛她的每一寸肌膚都被灼燒得融化掉,成千上萬只看不見的利齒,正在撕扯啃噬著皮膚之下的生肉,要將她分食得一乾二凈。

好疼……這樣,或許她會死掉的吧?

在求生本能的趨勢下,漂浮在池中的她伸出手,似乎想要在虛空之中抓住些什麼。

可終究也只是握了個空。

很快,聞楹便連這一點擡起手的力氣都不剩。

她只是無力地向下跌去,任由綠色池液漫過來,將她困在池底……有什麼冰冷而又柔軟的東西,似乎纏住了她的腳踝。

意識模糊不清,聞楹甚至沒有力氣睜眼去看。

反正這是魔界最汙濁不堪的隕日泉,會出現什麼都不奇怪。

直到那東西纏得越來越緊,而且似乎逐漸纏到她的腰間,透過她單薄的縐紗裏衣,是鱗片收縮摩挲的觸感。

聞楹陡然睜開雙眼。

也就是這一刻,她被這力道從隕日泉卷了出去。

周身滾燙的痛意尚未完全消退,她整個人便已泡入一旁用來盥洗,乾凈而又清澈的溫泉中。

與此同時,聞楹看清卷住自己腰身的,果然是一條蛇。

而且這條通身雪白,雙瞳寶石紅的巨蛇,似乎眼熟得很。

等等……這裏是魔界,它一條神境裏的蛇,又是怎麼來的?

還是說這條蛇跟了自己一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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